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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 我才不要你做主人呢

二 我才不要你做主人呢

“主人?”

我冷笑,要不是腰痛还牢牢地把我束缚在地上,我早就暴起——逃跑了。还主人?大哥你多大岁数了还这么中二?

“就凭你?!”

这世上能自称我的主人的只有旺财。当然事实上谁是谁主人还不一定。我话音刚落,听到另外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我——说错了么?

这时我才开始担心。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,这片荒地目测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把他们惹恼了,这三个人完全可以把我丢在这里不管,等到晚上喂狼什么的。

更何况,万一他们是坏人呢?

既然不论哪里都会有人把这位紫蓁盛的奴隶送回去,看来他权势滔天。但谁说权势滔天的就不是坏人了?

要不要说两句好话呢,至少让他把我放在有人烟的地方。

人身自由可是底线!底线!决不妥协!

我这样转念着,继续虚张声势地瞪回去,却发现紫蓁盛的目光正在由充满杀意的残忍软化下来。即使那残存的杀意,也足以让我打个寒颤。我立即明白,这是个生杀予夺惯了的人。

随即我在心里苦笑,果然穿越了都要遇到皇帝,还是暴君,上演什么“暴君给老子听着”之类的戏码,我也逃不了这种宿命啊哈哈。

就算这样也不会说好话。就是这么没眼力价,来咬我啊。本来就想死,这里又没有旺财,老子多活这么些时候已经很给面子了。

于是继续发动身体里所有的杀气瞪回去。

“有意思。”紫蓁盛的一边嘴角戏谑地翘起,在我面前弯下腰来。

哟,我不做你的人,难道你要做我的?“我的暴君是抖M”这种题目肯定有人爱看。

他把我从地上拦腰抱起。

“喂你干吗?!……放开我啊臭流氓!!!”我本能地开始挣扎,腿上刚一动弹,剧烈的腰痛便让我蜷缩起来,于是挥拳向他脸上打去。他只是微微躲闪便避开,将我重新安坐在马背上,随即也跨上马鞍,两手绕过我,抓住缰绳,稍一催促,马匹便奔跑起来。

我只得抱住马脖子,尽力和男人的身体保持一点距离。刚才那一摔实在令我印象深刻——就算现在也还随着马的颠簸一阵一阵地痛,我又没有马鞍坐,在马背上滑来滑去的——要是冒险在它跑着的时候跳马一定会被摔散架。而且我真的不想被狼吃掉。

旺财都怪你,我在心里抱怨道。要不是你无故失踪,我怎么会流落到被这种人欺负。

只是几分钟就到了大路上。路面是夯实、不算宽广却干净的土路,两边白杨成荫,鸟鸣啁啾,阳光从树叶之间漏下,细小的、白色和紫色的苜蓿和野石竹、金黄的蒲公英盛开在野草之间。有一段路的路边有小河流过,河水湍急而清可见底。偶尔有戴着斗笠的路人被我们赶上、又落在后面,有的身着短打、挑着扁担,有的上衣下裳、佩剑携扇,也有女性的路人,面容被斗笠边上长长的垂纱遮住,低头匆匆赶路。比起他们,我是一个异类,一开始还能抱着游览动物园的心情,后来就觉得自己才是被展览的那一个。

对我来说这是一片寂静。我已习惯了每在路上身旁必有车过、每在白天身边必有人声、即使夜晚也有室内室外的空调的声音。这样的寂静对我来说是悦耳而可爱的,这些人当然习以为常。这里前现代的空气清新而芬芳,比起这里,我那丛林孤舟的空气闻起来像是汽车尾气。

终老之所。我这样想着,吓了一跳。我还没打算退休呢,旺财你倒是去哪了?不是说要一起变老的吗。

如果旺财在,当然是终老之所。他不在的话……我可以麻溜地滚回去吗请问?

大概又是十几分钟之后——手机和手表都没戴着,所以不准确——路边开始有民居出现。整洁的白墙黑瓦的砖木房子,地板与地面之间被柱子撑起一段空间,装着木框纸糊的拉门,有不大却整洁的庭院,一开始只是在树林间偶尔出现,继而越来越密集,最后彻底取代了树林。我想这大概已经是城市的边缘。从市郊到闹市的景色一直在变,令我目不暇给,以致我忘记了对自己处境的担忧。

不知从何时起,土路变成了石板路,路边开始间或出现小商贩、帆布挂起的亭子,逐渐有了临街的砖房当中的商铺,有路人在商铺前停留、买卖,以致道路变得狭窄而拥挤,马匹被迫放慢脚步,从奔跑,到小跑,最后到步行。有卖数十种不同花卉的,有精雕细琢、带着巧妙机械机关的手工艺的,糖人糖画、看起来像糯米做的小吃的,挑着担子卖面和串子的,我见过或没见过的商业林林总总。我自然满心疑问,因我的常识与这个世界完全脱节,但碍于面子,我并不打算回头问那个男人。随着街上的人变多,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盯着我看——毕竟他们都长袖长衣的,我却胳膊大腿都露着,不看才奇怪——但几秒之后就畏缩地转开了眼神。

不用看都知道是我背后那家伙在黑脸。

如果不是这个人大概我会屈尊在这里呆一呆。中世纪东方式的国度,看起来很有趣,有趣得我都不那么想离开了。但是现在拜托谁来帮帮我甩掉这家伙啊啊啊啊啊!

“那个,紫——大人,我那个,内急……”我回头嗫嚅着说。这句话是真的,当然也是试探下我有没有逃跑的机会。

“哦,”故作漠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然后一只手臂向前面某个巍峨雄壮的大宅子一指,“那就到了。再说一遍,记得叫主人。”

该死。

此时街边一队着一致白衣的男人吸引了我。为首的骑着马,后面的人走在一辆马车两侧,手中执矛,头戴本色斗笠,白衣上绣着各自不同的纹样,正艰难地在人流中开路。马车的窗子装了铁栅栏,能看到里面的人的模糊的侧影。

“那些人是干什么的?”我第一次回头发问,虽然问出了口就觉得后悔。

“祭司会的牧师。”他的一边嘴角又翘了起来,“押送一个犯了重罪的犯人。”

祭司会又是干什么的?牧师还管押送犯人?问题到了嘴边,我却没有开口问。

他在嘲笑我。我这样咬牙切齿地想着,把头转向了那马车的方向。

马车中的人似乎是百无聊赖、看透世事地看了一眼,然后猛地扑向窗口,双手紧紧地抓住栏杆。

在栏杆后面,我看到了旺财的脸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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